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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姊出生在生活窮困的年代(民國11年),自幼被老爸分來當長女,雖然是女孩,一樣要分擔家務及田間粗活,養牛、割草、種菜、養豬、洗衣、煮飯、照顧弟妹等無所不包,這是貧困人家最普遍的工作,也是非常辛苦的工作,但在那個年代沒有人會喊苦,因為幾乎每戶人家都一樣,只是當時的這些再普通不過的粗活,以現代小孩聽來,卻有如天方夜譚般不可能會發生。


大姊長我33歲,當我還小的時候,最快樂、最期盼的就是能夠去大姊家玩,平均一年當中有好幾次機會可以到大姊家做客,因為除了過年之外,大姊家每逢「拜壁」( 註:以前農業社會,祖先的忌日,要擺上豐盛的酒菜以祭拜祖先,也有人稱為做忌。因為工商社會都是上班族,常會忘記祖先的忌日,常忘記要拜,後來衍生成在重陽節當天統一拜各祖先。),就會邀請我們去她家吃「切操」,在物資缺乏的年代,填飽肚皮已屬不易,能夠吃上豐盛的大魚大肉,是非常難得的代誌。吃飯的時後大姊總會為我夾上一隻大雞腿,或大塊的肉放到我碗裡,這些珍饈平常在家根本沒有機會吃得到。此外最令我難忘的是大年初二要「帶人客」(註:就是要派人到嫁出的女兒家,請女兒回娘家做客),通常這個任務都由我去,因為我排行老么(我家有三個姊姊,接著有4個哥哥),年紀最小,我去的話,大姊會偷偷塞一個紅包給我,這個紅包才是真正屬於我的紅包,因為爸爸包的紅包只有在除夕夜擁有,天一亮就要繳回給爸爸了。


大姊育有43男,其中一個與我同年,國小讀同一班,只有2個比我小,所以我若到大姊家,這些外甥根本拒絕叫我舅舅,而是以「阿股盧啊」代過,反正我也不在意,到大姊家有得吃有得拿,已經快樂得不得了,管他們叫啥!


大姊晚年過得並不好,大姊夫早她而去,子女都在外打拼,只有老人家看守著空蕩的老房子,(這曾經是三合院的廂房,我從小看到老,依然如故,卻已略顯老舊不堪)。縱使我已邁入中年之後,每縫大年初二,還是會去大姊家「帶人客」,雖然她早已不給我紅包了,我還是會想去看看她,大姊總體貼的說:「打電話來就好了,他們都是電話拜年啊!」。我跟大姊說,沒來就沒親了,您就像媽媽一樣疼愛我,再忙也要來啊,大姊聽了總是笑呵呵。可是人老病痛多,高血壓等老人疾病纏身,常進進出出醫院,最後安置在康禎療養院,度過餘生,療養院有會客時間限制,會客時間到一樓登記,工作人員從樓上推輪椅下來,會客畢又推回去,看到大姊頭髮被理得超短,包紙尿褲(不讓病人自行上廁所,怕跌倒受傷),定時餵食,定時洗澡,其餘皆臥床,這樣規律的生活一年後,人已變癡呆了,當第二年我去會客時,我叫一聲大姊,大姊反問我:「你是誰?」已經不認得我了。臨終前大姊是在療養院昏迷送醫急救的,在醫院治療將近3個月後,藥石罔效,終於揮別五彩繽紛的花花世界,享壽91歲。


大姊脾氣很好,從不生氣罵小孩,對我更視同己出,亦姊亦母,讓我懷念特別多,今年98,在莊嚴肅穆的佛號儀式中,送大姊最後一程,也揮別她人生在世的91個寒暑歲月,功德圓滿,隨佛到達西方極樂世界,不再受輪迴之苦,永享榮華。阿彌陀佛!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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